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5月31日再度任命五星运动党和联盟党提名的孔特为总理。孔特戏剧性的第二次成为候任总理，意大利近3个月的组阁拉锯结束。孔特和内阁成员于6月1日下午宣誓就职。疑欧派人士、支持退出欧元区的经济学家萨沃纳将担任新政府的欧洲事务部长。新内阁将如何处理与欧盟的关系？对于金融市场有什么影响？

　　央广经济之声《王冠红人馆》与您一起深探意大利新政府组阁背后的事。

　　意大利新任总理孔特

　　一、聚焦-孔特接受组阁任务，脱欧派萨沃纳任欧洲事务部长

　　今年3月，意大利大选当中的两大赢家"五星运动"(Five Star)及"联盟党"(The League)曾试图组成联合政府。5月21日，孔特曾被任命为候任总理，因提名"疑欧派"经济部长遭总统马塔雷拉否决而放弃组阁。马塔雷拉随后授权经济学家科塔雷利组建技术政府。这时联盟党与五星运动党做出妥协，表示可以改变内阁人选以保住执政资格。科塔雷利5月31日晚宣布放弃组阁，总统马塔雷拉随后再次任命孔特为候任总理。孔特和他的内阁6月1日下午宣布就职，下周接受议会参众两院信任投票。

　　孔特随后公布了18名新政府部长名单。与几天前被马塔雷拉否决的内阁名单相比，新名单最大的区别在于疑欧派人士、支持退出欧元区的经济学家萨沃纳不再出任经济和财政部长，这一要职将由不支持退出欧元区的经济学家特里亚出任。萨沃纳将担任新政府的欧洲事务部长。在政府其他要职中，外交部长将由曾任欧盟委员会副秘书长的米拉内西出任，曾明确表示要驱逐非法移民的联盟党领导人萨尔维尼将出任内政部长，五星运动领导人迪马约将成为劳工部长。

　　萨沃纳现年81岁，经济学家，反对欧元和欧洲联盟，多次呼吁意大利退出欧元区，因而在孔特第一次提交内阁名单时遭马塔雷拉否决。他改任欧洲事务部长，分管与欧盟磋商，对欧盟事务仍具话语权。经济和财政部长人选改为乔瓦尼·特里亚。特里亚69岁，经济学教授，反对欧盟介入成员国经济政策，但与萨沃纳相比，立场相对柔和，主张意大利留在欧元区。

　　孔特在接受任命后发表讲话说，将成立一个"变革的政府"，努力实现联盟党和五星运动党联合政府协议中包含的所有政治目标，并将努力改善所有意大利人的生活条件。

　　两党的联合政府协议承诺以最坚决的态度打击犯罪和非法移民，没有"理睬"欧盟对于预算紧缩的要求和移民的"强制条件"。执政联盟还承诺将与欧盟重新谈判各项协定，其中包括单一货币等经济治理政策。

　　尽管新政府在参众两院的信任投票中问题不大，但是仍面临内外多重压力。联盟党与五星运动两个执政党经过多轮与其他党派的组阁磋商之后才走到一起，在对待欧元、经济发展等方面的主张存在矛盾，执政后政府内部难免产生罅隙。

　　根据联合政府协议，新政府将采取削减税收、促进福利支出、设置最低工资等政策主张，这些方案需要大把资金支持。但据意大利央行发布的数据，今年3月意大利公共债务已经达GDP的130%，远超欧盟60%的限制，财政现实能否支撑民生梦想也是一个难题。有西方媒体甚至分析称，这一矛盾恐怕藏着诱发新欧债危机的隐患，值得警惕。

　　但将成为反对党的中左翼政党意大利民主党(Democratic party)的代理领导人毛里齐奥o马丁纳(Maurizio Martina)表示："联盟党-五星运动联合政府是一个民粹主义和右翼的政府，它们给意大利提出了危险的政纲--一个极端主义、反欧主义和不平等的混合体。"

　　二、解析-金融市场波动明显，新政府与欧盟恩怨难解

　　大选和组阁对金融市场影响明显

　　在确定此次重组之前，意大利政府的组阁战对金融市场产生了重大影响。意大利银行股受创最为严重，该国最大银行裕信银行(UniCredit)股价下跌5.6%。但欧洲金融股普遍遭抛售：西班牙桑坦德银行(Santander)下挫5.4%；法国巴黎银行(BNP Paribas)回落4.5%；德国商业银行(Commerzbank)下跌4%。持续已一个月的意大利危机甚至首次波及大西洋彼岸，拖累标普金融股指数午盘下跌3.6%，华尔街一些最大的银行--包括摩根大通(JPMorgan)、花旗集团(Citigroup)和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均下跌逾4%。

　　"这相当令人不安。此前我们未曾看到股市真正受到冲击，但影响正在不断扩散，"分析公司Exante Data的主管延斯o诺德维克(Jens Nordvig)说。"眼下市场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

　　6月1日新内阁宣布就职之后欧股普涨。意大利富时MIB指数大盘和意大利银行股指数均大幅高开，富时MIB指数盘中最大涨幅2.9%，创2月底以来最大单日盘中涨幅；意大利银行股指数一举涨超5%，两个指数均大部分收回了本周初的跌幅。

　　意大利债市也止住了"喋喋不休"的脚步。10年期意大利国债收益率日内跌逾20个基点，最低触及2.50%一线,本周初期曾站上3%；波动幅度更大的两年期意债收益率最低跌至0.66%，4月29日曾触及2.841%的2013年以来最高。意大利五年期CDS下跌23个基点至210个基点。

　　高盛分析师Silvia Ardagna在研报中警告称,萨沃纳不出任财政部长并不表示危机已经过去，意大利股债双涨的格局坚持不了太久。她认为,市场受到提振的核心预期是,联合政府组阁成功,移除了最早7月重新大选带来的不确定性风险。

　　联合政府能坚持多久不得而知,因为民调显示对北方联盟党的支持率更高,其党首萨尔维(Matteo Salvini)将在新政府中担任内政部长兼副总理,但二次组阁前表达过宁愿重新大选的想法。意大利新任政府的工作计划中,虽然没有包括为意大利退出欧元区铺路的条款,但意大利毕竟拥有了西欧第一个"反建制"政府,与欧盟机构的关系呈对抗性,特别是在财政规则与移民政策方面。

　　此外,新任政府为了刺激经济会令公共债务再度攀升,进而令意大利评级再次下调。华尔街见闻曾提到,国际评级机构穆迪上周五警告称,由于意大利执政联盟新"协议"缺乏财政限制,可能延缓或推翻之前的重要改革措施(如养老金改革),意大利被列入降级观察名单,将从目前Baa2评级(穆迪投资级里第二低)降级至Baa3 (仍是投资级),不排除降至垃圾级。

　　法国兴业银行和瑞银也都表达了类似的质疑态度。法兴欧洲利率策略主管Ciaran O'Hagan认为,意大利未来面临国债被迫抛售、投资评级下调和资本外流等困境,新政府的稳定性岌岌可危,下一次重新大选很可能在9月发生,穆迪也可能在几周内就下调评级,意大利资产将迎来更高的波动性和该国资本管制,不建议现在买入2-5年期的意大利国债。

　　华尔街日报评论称意大利新政府的组建可能令投资者松一口气，因为刚在3月份举行议会选举的意大利将不会面临重新选举。然而，五星运动党和联盟党对欧元和欧盟的反感几乎众所周知，所以两党组建的联合政府仍可能扰乱市场。

　　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

　　新政府和欧盟关系复杂

　　特立独行的五星运动党是意大利第一大党，联盟党则是宣扬本土主义的极右翼政党。两大党派同意组建政府，意味着一个疑欧派政府开始执掌这个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这对欧盟和意大利的关系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意大利长期以来的债务问题一直都是欧盟关注的焦点之一。意大利的23000亿欧元(约17万亿元人民币)债务相当于其GDP的132%，该占比达到全欧洲第二高，仅次于政府破产的希腊，这一比例也远远超出欧盟对于成员国总债务不超过GDP的60%的规定，主权债务重估风险大幅上升，长期巨额的债务对应的是银行大规模不良资产。2016年，意大利持有不良资产约3600亿欧元，银行业有2000亿欧元的贷款无法收回，其中850亿欧元尚未减记，不良资产率已达17.02%。尽管欧债危机已过去近十年，意大利的债务状况并未改善，已成为"沉疴旧疾"。

　　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近日谈及背负沉重债务、面临移民和就业等诸多社会问题的意大利时表示，"意大利人需要更努力工作些，减少腐败，并停止期望欧盟拯救这个国家的贫困地区。"他表示，欧盟会一如既往地帮助意大利，但是意大利不应该把责任都压到欧盟身上，因为"国家就是国家，国家是第一位的，欧洲是第二位的"。

　　德国《明镜周刊》网站文章认为，作为欧盟和欧元区的一员，意大利和其他成员国之间达成的协议具有法律效应，不能仅仅靠"我们将捍卫意大利人的利益"之类的口号就抹杀一切。打算组阁的五星运动和联盟党有不少竞选承诺似乎都面临违法的可能。比如他们呼吁减税、降低退休年龄和提供无差别基本收入计划，按照法律规定，意大利政府的税收收入要负担这些费用，然而当前根本无力实现。总统马塔雷拉的工作就是确保政府的行为符合法律，该文章分析认为，这样的民粹主义做法或许深深触动了宪法专家马塔雷拉的神经。

　　清华大学"一带一路"战略研究院执行院长史志钦认为，即使是意大利民粹政党上台，但像英国那样进行脱欧公投在意大利是不允许的。意大利宪法规定，涉及国际性条约是不允许进行公投的。此外，还有意大利两院设计，在意大利，参议院和众议院权力是同等的，如果有关脱欧的议案在众议院通过了，在参议院也未必通过。和英国是不一样的，英国的参议院权力是比较虚设的。因此意大利若脱欧，是受到制度的制约。"民粹政党上台后，可以肯定的是，增加了意大利的不确定性，民粹政党政府必然要施政，若和欧盟调子不一致，会影响到欧盟的信心。"史志钦说。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冯仲平认为，意大利不大可能会脱欧，因为它是传统的支持欧洲一体化的国家，但是民粹政党的上台的确给意大利和欧盟的关系增加了变数。

　　三、思考-进退维谷的孔特能走多远

　　孔特出生于意大利南部普利亚区的沃尔图拉拉o阿普拉村。这里是意大利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大区之一，其经济增速落后于国家和欧洲平均水平。1988年，孔特从意大利知名学府罗马大学的法律系毕业。

　　公开简历显示，他1998年曾在意大利前总理普罗迪的政府中担任政府改革民法典委员会的成员。此外，他出版过书籍，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过文章，在一些国际研讨会上发表过演讲，还担任过一些公共和私人机构的顾问等。在出任总理前，他正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大学和国际社会科学自由大学担任教职，并拥有罗马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清华大学"一带一路"战略研究院执行院长史志钦告诉媒体，像英国这样的议会制国家，由赢得议会多数席位的党的党魁担任首相或总理，但意大利的总理可以是党魁担任，也可以是由政党联盟推举的候选人担任。孔特不是五星运动党的党魁，也不是北方联盟党的党魁，但是他可以被推举为总理人选。"政党联盟组阁推选担任总理的人选时，这个人只要是各方都接受的人选就是可以的。在意大利，这也是一种政治妥协。"

　　在选举中，意大利力量党和北方联盟组成的中右翼联盟以微弱优势打败了反建制的五星运动党。由于没有任何一个政党或政党联盟获得议会多数席位，因此各个政党需要协商联合组阁。

　　因为组阁谈判几度陷入僵局，总统马塔雷拉不得不出面磋商，最终于上月23日任命孔特为新一届政府总理，并授权他组阁。很快，孔特退出组阁任务，由科塔雷利接手。紧接着，科塔雷利放弃组阁任务，孔特再度接手。

　　今年3月大选时，五星运动得票率近33%，联盟党只有17%，因此五星运动在执政联盟掌握较大势力。但萨尔维尼是正在崛起的政治明星，他在联合政府取得重要职位，还宣称自己代表投票给联盟党所属右翼联盟的37%选民。此外，五星运动创办人、有话直说的前演员贝柏葛里洛(Beppe Grillo)，仍对迪马尤带领的政党深具影响力。作风浮夸的前总理贝鲁斯柯尼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也引发揣测。

　　年事已高的前意大利总理贝鲁斯柯尼和萨尔维尼同属右翼联盟，他勉强同意由联盟党和五星运动协议组成政府，而他的意大利前进党(Forza Italia)不加入。但这位媒体大亨不赞成新政府的执政计划，加上最近的法院判决推翻他的担任公职禁令，使得贝鲁斯柯尼或许能够再度发挥影响力，他也承诺会担任"合理和充满批判性的反对派"。

　　毫无政治经验的孔特夹在五星运动和联盟党中间，不仅要同时顾忌两党的利益还要面对民粹政府与欧盟的压力。意大利目前面临的众多政治和社会问题也将成为孔特的众多难题之一，能不能带领意大利平稳度过这一特殊时期将是孔特成败的关键。

　　孔特宣誓就职

　　四、总结

　　意大利结束了自3月大选以来的组阁拉锯战，孔特作为政坛"新人"接下了目前问题繁多的意大利政府。意大利政坛的动荡对金融市场影响极大，让意大利逐渐失去了国际金融市场的信任，新政府组阁带来的乐观情况很可能也只是暂时的。而作为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民粹色彩强烈的意大利新政府如何处理与欧盟的关系也是一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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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笔：央广《王冠红人馆》舆情课题组 郑金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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